核心提示:阴有微雨的湘南山区里,大雾弥漫,67岁的湖南省祁阳县羊角塘镇茶园村村民张和平,踩着泥泞,走了七八里山路,终于来到一处遍地树墩的荒山上。
“这就是12(2012年)年的时候,她儿子砍树的地方,你看看这么大的山头,足足有上千棵。”指着一棵胸径超过二十厘米的枯树墩子,张和平一脸愤慨,“砍这么多树,根本没有任何的审批手续,更别说将钱款归还村里,除了有三个组的人闹了一场,各组分得1000块钱,,全村剩下8个组,一分钱都没见到。”
张和平口中的她,就是祁阳县人大代表、茶园村党支部书记张月娥。
看不惯此举的张和平,从2015年开始,踏上了实名举报“张月娥骗上压下的腐败”之路。虽然也得到了羊角塘镇、祁阳县,甚至永州市相关部门的调查、过问,却始终未能“讨回一个公平说法”。
对此,羊角塘镇相关负责人接受新湘报采访时回应称,“此前张和平的举报材料中并未有砍树一项”,表示将立即启动专项的调查组,进行严肃、认真的调查。“若发现她(张月娥)任何违纪违法行为,坚决查处,决不护短。”
数千棵集体林木遭村支书砍伐
2014年,羊角塘镇茶园村一处名为老虎槽(音)的山林,发了一场大火。
山火过后,因“有一些树被烧死”,时任茶园村村支部书记的张月娥及其儿子,未经任何手续、会议,竟开始“大肆砍伐没有被火烧的树”。
“几千棵,全部砍光了。”张和平回忆称,“这是我们茶园村11个组的共同山林,他们说砍就砍,村里根本都不知道。”
对于发生在4年前的那场砍树盛况,一名正在老虎槽附近砍山柴的茶园村村民也记忆犹新。
她坦言称,“砍多少树不知道,就知道好多人,砍了好久,都砍光了。”
新湘报记者在老虎槽现场看到,虽然四年过去,数尺深的茅草、野藤遮掩下,处处隐约可见留下被砍后的树墩子。
更有遍山的碗口粗细的松树,东倒西歪,很是怪异。
“这都是他们为方便砍树,糟蹋的。”张和平对此,如是解释。
张月娥及儿子砍的树木,原本属于村里集体财产。他们的砍树行为也未经政府相关职能部门任何的审批、报备。
茶园村8组组长杨清当时也表示异议,称要去“县林业局告状”。此举最终被张月娥以支付1000元钱给茶园村8组,而终未实现。
同样,茶园村11组有大胆的村民,曾去拖了6根被砍的树回去。
“总之到最后,这数千棵树卖了多少钱,无人知道,钱到了哪个,更无人知道。除了有三个组各得了1000块钱封口费外,所有钱都装进他们自己腰包了。”
曾在外工作,早已退休在家的张和平,眼里揉不下沙子。靠着每月微薄的退休工资,自掏腰包,开始走上实名举报之路。
未查实的“六项举报”
2015年开始,张和平开始将一份《请求纪委和媒体调查解决张月娥骗上压下腐败的情况》材料四处寄发。
从羊角塘镇到祁阳县,甚至到永州市、湖南省两级政府,都去“信访过”,并且将自己举报的张月娥“贪腐行为”,自编了一篇《违纪乱法制造党章流行歌》。
新湘报在这篇每句七言,共88句616字的流行歌中注意道,张和平举报张月娥的贪腐行为,基本与他举报材料中一致,归纳为六项。
从克扣村民退耕还林补助款,到贪污2008年雪灾救济大米,再从骗取国家五保、医疗款项,到私刻公章,安排儿子入党问题。
可以说,茶园村里大大小小、方方面面的事都有涉及。
“这里面,都是我在调查了解砍树之事中,无意中获得。”张和平坦言,并坚称,“最重要的还是砍树,还有她占有我们张氏家族老祖山(坟山)建村委会办公室的事。”
在一份由30余人摁下血红手印的《报告》中,新湘报注意到,张氏家族的族人认为张月娥在坟山修建村委会办公楼“既不合法,也不合理”。
因为根据国家相关政策,凡国家建设需要征地,都应该有相应的手续,或是协调解决相关纠纷。
“如今她根本没有协调好这些纠纷,就把坟山推平,盖起了这办公楼。”站在一栋挂有茶园村村支两委牌子的崭新小楼前,张和平一脸无奈。
对于办公楼如何盖起来的,旁边闻声围观的村民都支支吾吾,言说“不太清楚”,一名正在搬砖的妇女也只是表示“这里原来确实是张家的坟山”。
与村民的支支吾吾不一样,羊角塘镇政府曾就作出过明确答复。
2016年5月,在永州市、祁阳县两级纪委及信访部门的交办下,羊角塘镇政府组成调查组,调查核实张和平反应的张月娥“六项腐败”问题。
羊角塘镇政府调查组作出了一份《关于反映羊角塘镇茶园村村支书张月娥有关问题的调查报告》,报告就张和平反映的张月娥儿子张程林为入党行贿,截留退耕还林款项、贪污08年雪灾时救济大米等六项问题作出了调查结论。
基本结果,都是“不存在”、“没有”、“子虚乌有”。
新湘报记者通读这篇调查报告,发现唯一被间接认定的是“2014年退耕还林资金作了集体收入,农户个人部分村里暂时挪用”,但也补充说明是“经会议表决通过”。
最终,报告给出的处理意见是“由镇纪委、组织部找张月娥谈心,教育其正确的对待群众的诉求,不断加强自身修养,进一步提高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本领。”同时责令镇财政、林业等部门加强相关资金监督检查,进一步规范资金使用和管理,责令茶园村健全各项制度,加强党务、村务公开。
“当时,镇上的调查组给我看这份报告,还花言巧语骗我签字,我拒绝了,这明显是搪塞,敷衍。我反映的砍树、占坟山的事,只字不提。”张和平在看到这份报告后,感觉很失望,表示很不满意,并继续开始信访之路。
镇政府:工作有疏漏,启动新一轮调查
对于张和平指出报告中只字未提“砍树、占坟山”之事,新湘报也倍感蹊跷。新湘报就此向羊角塘镇政府进行求证核实。
对此,该镇的相关负责人给出解释,称“反映材料中并未见到砍树之事”,所以没有进行回复。
这位负责人同时坦言“工作有疏漏之地”,称“马上进行补救”。其承诺,首先是将此前的调查报告送一份到投诉人手中,同时“启动由纪委牵头,财政、林业、驻村干部组成的专项调查组,就投诉人反映的新情况进行调查核实。”
“我在这里郑重表态,我们羊角塘镇党委、政府从来没有指示、授意她(张月娥)砍树的这些行为,只要调查清楚存在违纪违法问题,立即严肃处理,决不护短。”上述负责人如是表态,他认为,即便山火烧了树,也不是村里想砍就砍,必须要走一定的程序,向林业部门报备、审批,涉及到村集体财产,还要召开村支两委会议来讨论,甚至召开村民大会来表决,而不是私自行动。
同时,曾参与调查的羊角塘镇纪委书记也表示,“这份调查报告,当时也向县、市,甚至省里都作了汇报、报备”,认为是“经过上面认可”。
但对于具体的调查意见,他则表示,“当时不负责纪委工作,不很清楚”。(文/首席记者 赵雪浩)
随处可见砍伐后剩下的枯木墩。
张和平一脸无奈地看着被砍的树。
崭新的村委会建在张家祖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