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资2亿多元的浙江省丽水市长征医院新建工程,由于施工企业采取偷工减料,选用劣质材料,不按设计图纸施工,工程开工7年来,至今未完工,设计单位发函建议拆除该工程整体项目,被当地百姓称为“烂尾楼工程”。
图为长征医院的烂尾楼工程
长征医院落户缙云
陈华,老中医,浙江丽水长征医院投资人、院长。2010年以前的陈华是一个中医师,在缙云和妻子开了一家诊所,收入还算不错,有时遇上付不起医药费的病人,会免去治疗费。得到救助的人越来越多,陈华热心公益的名气也不胫而走。在2003年一次会面上,一位老领导问陈华,为何不开一个扶贫医院来帮助更多的人?这个建议触动了陈华扶贫救人的仁爱之心。
接下去的日子里,陈华撇下自己的小诊所,在爱心人士和组织的帮助下,为扶贫医院项目落实四处奔走了6年。付出终于在2010年5月26日得到回报。2010年6月,在丽水市缙云县七里乡七里村的一片荒地上,有着门诊楼、住院部、康复中心等设施的大型医院工程正式破土动工。这家规划中的丽水长征医院,投资约2.8亿元,占地面积53.5亩,建筑面积6.8万平米,拥有9幢大楼、17个医疗科室、500个床位。7年过去了,医院却还是一个大工地,可以用触目惊心来形容。一排排烂尾楼浪费的不只是前期投入资金,还有陈华对公益医疗的拳拳热心。
落马副部官员卢子跃安排其表弟中标
2010年6月,经过招投标,医院选中了拥有一级资质的浙江欣捷建设有限公司承建医院工程。后来才发现,竞标的6家单位中,除了一家二级资质的缙云当地建筑公司外,其余几家企业都和欣捷公司有千丝万缕的关联,有串标嫌疑。
陈华回忆说,医院项目招标伊始,时任丽水市委书记卢子跃特意找到他,希望能让浙江欣捷建设有限公司中标。在卢子跃特别关照下,陈华最终选择了浙江欣捷中标。
最近陈华才发现,浙江欣捷公司的董事长蒋伟平是东阳人,与卢子跃有亲戚关糸,中标后非法转包给不懂工程的黄红威建设。
据了解,卢子跃为永康人,曾担任东阳市委书记一职,最后也因在东阳任职期间的问题而落马。
陈华在随后还发现,长征医院工程项目经理王治明除了在缙云县建设部门备案资料显示为项目经理外,其本人从未到过施工现场,而是转包人黄红威在负责整个项目管理。“黄红威没有施工资质,也不懂管理。他们备案的是一套人马,实际施工又是另一套毫无资质的人马,工程不出质量问题才怪!”很快,陈华的担忧就暴露了出来。
工程进展过程中,监理单位发现施工中存在钢筋粗细不合格、混凝土强度不达标、砖块手捏就碎,楼板厚度不足等问题。在提出问题后,三方曾坐下来协商整改方案。
正当工程整改方案还在协商中时,欣捷公司现场负责人、工程项目经理黄红威却意外失踪了(黄红威因在外单位犯事被警方抓捕),而宁波欣捷公司还以工程款纠纷问题将业主长征医院告上了法院。
经过丽水市中院调解,最终双方解除合同关系,医院支付欣捷公司已建工程款2800万元。之后,医院建设停工。
“当时确实很被动,主要是考虑卢子跃这层关系,不想因此而得罪时任丽水市委书记。”谈及当时调解中作出的巨大让步,陈华说实属无奈选择。
为了医院早日建成,陈华随后又选中北京一家建筑公司接手后期工程,然而对方在现场查看后,便放弃了合同,直言“这活不敢接,最多建到6层就得垮塌。”
听到这话,陈华傻眼了:门诊楼、住院楼、医技楼每一层梁柱交接处都存在大量裂缝,大到都能塞进一只手;钢筋太细,而且相互之间没有焊接,用手就可以拔出;混凝土砖不需要气功大师发功,普通人就可以将它捏得粉碎……
设计单位建议已建部分全部拆除
医院工程出现严重问题后,陈华立即找到省内权威的浙江省建设工程质量检验站对工程质量进行鉴定,发现钢筋重量及伸长率不合格、楼板厚度不合格、砖头强度不合格、桩长及桩身完整性不合格、柱子箍筋间距布置不合格等问题。
负责检测的浙江省建设工程质量检验站黄林伟高级工程师说:“当时负责检测时,抽检的桩都是不合格,整个工程质量问题,是因为施工方没做好,没有按照设计要求来施工。”
2014年1月20日,工程原设计单位浙江省金华市建筑设计院也发函称:“因医院门诊楼、医技楼、病房楼,因桩基部分严重未达设计要求,桩基加固非常困难,建议已建部分全部拆除;高档康复楼、综合楼、专家楼桩基部分严重未达设计要求,建议弃桩处理;康复研究中、体检保健中心疗养一体化楼,基本满足设计要求,部分位置加固后可满足整体安全。”
然而,这张盖了设计单位公章的函件却在5日后被设计单位要求收回,理由是未经公司同意,只是工程联系人个人意见。
带着检测数据,陈华又找到欣捷公司,要求对方解决此事,但是对方却以之前解除合同时调解书上明确“被告不再对已完工程质量提出任何异议,已完工程日后如需维修、整改等均由被告负责,与原告无关”一条,拒绝了他的要求。
陈华说,欣捷公司刻意隐瞒工程质量真相,还承诺工程质量上只是有些小问题,小修小补就可以解决,愿减少50万元工程款作为修补费用,“从现在我掌握的检测数据情况来看,工程存在问题显然不是小修小补就能够解决,而是要推倒重建。”
陈华强调,在调解前他们其实申请质量检测,但法院没有采纳,同时也相信欣捷公司承诺,才会签下这份所谓的“免责条款”。由于“施工企业对建筑工程质量终身负责”这一强制性法律规定的存在,所谓“免责条款”并不能够成为欣捷公司推卸责任的理由。
维权疑遭遇“黑手”
为维护自己合法权益,陈华踏上漫漫维权路,并向浙江省高院提起诉讼,高院受理了此案。
然而,陈华却获悉,时任缙云县委书记、县长等领导在获悉省高院立案消息后,一同跑到省高院,要求撤回该案由当地政府处理。
一起合同纠纷,竟然牵动当地党政主要领导亲自过问,陈华开始很是不解,直到实际中标人黄某与卢子跃的表兄弟关系浮出水面,陈华才明白自己维权路上出现的种种不正常,像有一双“无形黑手”操纵案子的走向。
“不管多么有理,就算你是彻底的受害人,但始终无法打赢官司,所有正义都远离了你。”陈华倍感委屈,也为此案憋了一肚子怨气。他说,时任丽水市委常委、缙云县委书记就是卢子跃任丽水市委书记时秘书、县长为卢子跃表弟黄某老乡,这两位缙云县党政一把手之所以不遗余力地帮助欣捷公司,很可能受卢子跃指使,以致时任省主要专题批示,在丽水竟毫无结果。
随着2016年4月25日,原宁波市长卢子跃黯然落马,长征医院问题终于迎来曙光。陈华说,如今缙云县主要领导调离缙云,浙江高院院长在接待他上访时也明确不合格工程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意见。
陈华吐露,经鉴定机构认定,长征医院不合格工程返工直接费4000万元,不包括其他损失,也不包括欣捷公司对陈华的诬告造成的其他损失。
5月3日,丽水市中院将开庭审理丽水长征医院合同纠纷一案。陈华说,他相信正义终于会战胜邪恶,也对这次庭审充满了期待。(莉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