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8月,郭淑珍在国家大剧院以88岁高龄再次演唱《黄河怨》。(吴建平摄)
1977年,郭淑珍在一次演出中的照片。新华社记者张雅心摄 (1977年7月27日发)
1959年,在庆祝建国十周年音乐会上的郭淑珍。新华社记者蒋齐生摄 (1959年10月5日发)
进入人生的第90个年头,郭淑珍仍不知疲倦地奔走于琴房与剧场之间,年龄对她来说似乎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在北京鲍家街43号院的中央音乐学院校园里,这个满头白发的老太太,每周要给7个本科生上两个下午的课,下半年要去至少6个国家和地区当声乐比赛的评委或交流访问。
第一次看她在琴房教课,会发现这个声乐歌剧系的老教授有着和她年龄极不相符的旺盛精力。
发现学生唱得不对,原本坐在墙角沙发上的郭淑珍,会突然站起来,快步走出3米多远,一把将学生拽到镜子前,给学生示范正确的发声方式。
有时,她站在琴房中央,让伴奏停下,抬起双手,右脚掌“拍打”着木地板,一遍一遍、一句一句地指导学生。
几乎每堂课都有一个毕业多年的学生,走到她的琴房前,随时推门而入,唱上一段让她指点。
“教育是根植于内心深处的爱”
“如果一个学生到下课了还没唱对,我让他走了,他就觉得自己遇到了大问题,慢慢就没有了信心。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在课堂上让学生唱对了,给他一个信心,让他知道多大的问题最后都能克服,他能做到。”郭淑珍用严苛来“保护学生的歌唱心理”
2017年6月23日下午,中央音乐学院教学楼8层一间宽敞的琴房里,大一学生李一凡第一次见识到了郭老师的严厉。
唱了一首《花非花》后,李一凡被郭淑珍指出“花”字发声不对。随后,一个“花”字,半个小时里,李一凡唱了不下50遍。在听到老师一次次大声喊出“不对”“还不够”“不好”后,这个1997年出生的女孩开始低声抽泣起来。
在李一凡出生的那年,中央音乐学院的大一新生谢天,第一次上课就被老师的严厉吓住了,“有个学姐在课上练习唱歌,完成得不是很好,结果被老师说哭了,老师就说‘不许哭,要哭出去哭,哭完了进来继续唱’。”
随着年龄的增长,如今已是中央音乐学院声乐歌剧系硕士生导师、副教授的谢天,慢慢明白了郭淑珍对学生的良苦用心,“声乐教育上,在学生需要突破、战胜困难的时候,正是她这种严格的要求,帮助学生真正突破了自己。如果没有她这种严格要求,学生需要付出更大的代价才会达到同样的效果。”
郭淑珍把这种严格解释成是在“保护学生的歌唱心理”,“如果一个学生到下课了还没唱对,我让他走了,他就觉得自己遇到了大问题却没办法解决,慢慢就没有了信心。我要想尽一切办法在课堂上让学生唱对了,给他一个信心,让他知道多大的问题最后都能克服,他能做到。”
在另一个女生练习的时候,郭淑珍把李一凡拉到身边,侧身贴着她的脸,在她耳边细声讲解怎么克服发声问题。
4个小时的课程快要结束时,郭淑珍又让李一凡唱了一遍。听完这一遍《花非花》,郭淑珍喊了一声“对!就是这样。”最终,李一凡带着信心走出了琴房。
中央音乐学院歌剧中心秘书、歌剧执行制作人傅冠齐,跟着郭淑珍做了10年的助理,有时候他看到这位中国著名女高音歌唱家、音乐教育家在专业上的较真儿,会开玩笑地说她“有强迫症”。
傅冠齐张口就能说出一连串的细节:“每次带着学生去演出,她都会在开场前上台试声,找到演唱效果最佳的位置;学生在台上应该走两步,如果多走了一步,她就会批评;去年到加拿大交流,演出前钢琴摆放得靠前了一点或靠后了一点,她都要管;学生眉毛化了妆没有、衣服有没有褶皱,她都能挑出毛病……”
严师出高徒,是对这位中国声乐教育“掌门师太”在教育成就上最贴切的描述。从事声乐教育半个多世纪,她培养出了张立萍、孟玲、王秀芬、邓韵、幺红、吴碧霞等一大批声乐人才,他们中有的是国内外舞台上的歌唱家,还有的已是桃李遍天下的音乐学院教授、副教授。
当了声乐老师之后,谢天对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提出“先做人,再学艺”的要求,他希望把老师郭淑珍的这种教育理念传承下去。
几十年里,郭淑珍不厌其烦地嘱咐学生“做人要善良、要谦虚”。
傅冠齐记得,“很多人都说郭老师是声乐艺术上最顶尖的宝石,她总说自己是根基,未来的学生才是宝石,会超越她,走得更高。”
听着学生讲起生活中的郭淑珍,会觉得这是一个“非常两面”的老师,一面是课堂上的严厉,一面是生活中的暖心。
有学生得了感冒,她会到诊所买一堆药带到学校。她总觉得刚毕业的学生不容易,就让他们住到自己的一套空房子里,不让学生出任何费用,还自己掏钱给他们交水费电费物业费。
有一次,傅冠齐要去韩国出差,她早早地给他打了电话说:“穷家富路。你工资不高,没多少钱,我给你备了一点钱。”
这个从教了半个世纪的声乐老师,自认为“比学生的父母更懂学生”。说起跟学生们之间的关系,郭淑珍言语间显得颇为自豪,“学生找我聊音乐,还跟我聊生活上的事儿,他们的性格和优缺点,连他们父母都未必有我清楚。”
2017年6月份,在南方科技大学的一个音乐研讨会上,她深思了一生的教育生涯,为自己做了个总结——“教育是根植于内心深处的爱”。
听着各家店铺门外“话匣子”长大
父母虽都不识字,但给了郭淑珍一个自由自在的成长环境。郭淑珍从小性格开朗、灵动,“学音乐的人思维要开放,不能守旧、古板,打小的这种性格对我以后在音乐上帮助极大”
郭淑珍把《黄河大合唱》中的《黄河怨》演绎到了极致,国家一级演员王秀芬说,“郭老师的演唱至今没人能够超越。”
6月18日傍晚,鲍家街43号院外的一条胡同里,满头白发的刘家华焦急地站在路边。一小时之后,中央音乐学院歌剧音乐厅将有一场音乐会,75岁的刘家华想看一眼她年轻时的“偶像”郭淑珍。
上世纪60年代初,在原化工部研究院工作的刘家华,“拿着每个月50元的工资,却买了两张120元的票”,去北京的天桥剧场看郭淑珍演出的《货郎与小姐》和《叶普根尼·奥涅金》两部歌剧。
晚上7点,观众陆续进入音乐厅,还没领到票的刘家华有些焦虑,连说了几次“太遗憾了、太遗憾了”,仍站在门口守着。
站在旁边的朱定清要幸运很多,她很早就托朋友领到了一张票。年近70岁的朱定清,曾是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的音乐节目播音员,她还记得第一次听郭淑珍唱《黄河怨》时的感受,“听完非常震撼,学美声的(郭淑珍)把我们民族自己的作品演绎成那样,听着眼泪就出来了,真是唱出了民族的呼喊。”
到了这场“郭淑珍教授从艺从教70周年音乐会”的最后一个曲目,王秀芬要登台演唱《黄河怨》。演唱之前,她把郭淑珍邀请到台上,想让老师再示范一遍《黄河怨》的唱法。
一曲《黄河怨》,台上台下一起回到了那个战乱动荡的年代。
1939年初,在陕西延安的一个窑洞里,34岁的作曲家冼星海正谱写着诗人光未然作词的《黄河大合唱》,第六乐章是女高音独唱《黄河怨》。那时,距离延安700多公里的天津,生活在沦陷区的一个12岁小女孩不会想到,日后人们说起这首《黄河怨》,都会提到她的名字。
1927年,郭淑珍出生在天津一个普通家庭。父亲郭鸿志16岁从老家山东跑到天津谋生,在杂货铺里当了10年伙计后成家立业,在街边开了一家肉铺。
童年时的郭淑珍,在家里跟着母亲哼唱起当时的河北民歌,听着各家店铺门外“话匣子”里唱的评戏、梆子、曲艺,像小男孩一样在街巷里跑来跑去。因为天生一副好嗓子,邻居喜欢叫她“小铃铛”。
“父母虽都不识字,但并不像那时候封建社会里的人,用落后观念束缚教育孩子。相反,他们给了我一个自由自在的成长环境。”郭淑珍至今仍感激观念开明的父母。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她从小性格开朗、灵动,“学音乐的人思维要开放,不能守旧、古板,打小的这种性格对我以后在音乐上帮助极大。”
小学四年级时,她跟着音乐老师学会了五线谱,因为嗓子好,每到星期一的学校周会便登台唱一段京戏。中学时她又参加了教会里的合唱团。
1946年,中学毕业的郭淑珍报考了北平艺术专科学校(以下简称“北平艺专”),被从比利时留学回国的音乐老师赵梅伯看作是学音乐的好苗子。当她把考取通知告诉家里时,父亲坚决不同意,“在他的传统观念里,当医生和老师才是正当的职业,学音乐的以后就是个戏子,是一种下九流的职业。”
第二年,遵从父亲意愿去北平参加护士学校招考的郭淑珍,又偷偷报考了北平艺专,赵梅伯又一次见到郭淑珍时当即决定对她免试录取。
这一次,她找来南开大学毕业的表舅说服“没有太多学问”的父母,“父亲很相信有学问的人,表舅就告诉他,音乐是艺术,不是下九流。”
“啥是艺术?”
“比方说,你穿这个长袍,给你找块布缝得像口袋一样给你穿,那就不艺术,要是给你做了腰身、领子,这就艺术。她嗓子好,要培养她学音乐。”
父亲听得似懂非懂,就不再管了。
音乐家是怎么炼成的
寒暑假回到天津,家里没有钢琴可以练,她就晚上躲在被窝里,想象着眼前有一架钢琴,用双手比画着弹琴的样子练习指法
在北平艺专的同学眼中,这个音乐系的女生“声音洪亮、练习很勤奋”。
今年90岁的何振京和88岁的老伴洪月华曾是郭淑珍在北平艺专时的小学弟和小学妹。他们印象中,在这个徐悲鸿任校长的学校里,音乐系的教学条件异常简陋,“现在用的都是施坦威(Steinway)这样的世界名琴,当时见都没见过,整个学校只有几架立式钢琴,人多琴少,学生从早到晚在琴房门口排队,夜里两点多还有人在练琴,当时叫‘人歇琴不歇’。”
“音乐系的琴房是一间间的小平房,每间只能摆下一个小小的钢琴。再摆一个凳子,屋里就没有地方了。冬天一开门,风就呼啦呼啦地往里灌。”洪月华提起当时的上课条件时说。
那时,刚刚20岁出头的郭淑珍,总是天没亮就跑去小平房抢位子。冬天酷寒难耐,她就揣个热水袋去练琴。
琴房外头是一大片农田,农田那头的一条土路上,白天的时候行人、马车来来往往,郭淑珍一边在琴房练声一边从窗户往土路上望去,“看看人家会不会往我这边看,要是有人看了,说明我的声音已经够高了。”
寒暑假回到天津,家里没有钢琴可以练,她就晚上躲在被窝里,想象着眼前有一架钢琴,用双手比画着弹琴的样子练习指法。
在北平艺专学音乐时,郭淑珍第一次听到了《黄河大合唱》。“光未然和冼星海是谁,曲子是怎么创作的,那时候都还不知道这些,只觉得这曲子好听,能亮嗓子,能发挥自己,就拿着谱子跟同学学着唱了。”
1950年,北平艺专和其他几所音乐院系合并,成立了中央音乐学院。两年后,郭淑珍从中央音乐学院毕业,同年加入中国共产党。
新中国成立初期,国家歌剧人才严重匮乏,郭淑珍和她的同学们都没有真正看过一场舞台上的西方歌剧。1953年,郭淑珍和吴祖强、李德伦成为第一批被国家选派到苏联留学的音乐人才。
初到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时,郭淑珍观看了一场由苏联国家交响乐团和国家合唱团演出的俄语版《黄河大合唱》,“当时听着很别扭,《黄河怨》唱得还没我好,唱成俄语版不是那个味儿了。”
1955年,郭淑珍在声乐演唱上已经达到专业的水准,在莫斯科不断接到剧院的演出邀请。她扮演普契尼歌剧《艺术家的生涯》中女主角咪咪和柴可夫斯基歌剧《叶甫盖尼·奥涅金》中女主角塔姬雅娜,登上了莫斯科、乌克兰等地的剧院舞台。
1958年,郭淑珍以优等生的成绩从莫斯科柴可夫斯基音乐学院毕业,并荣获“歌剧和音乐会优秀歌唱家”称号。她的名字被永久镌刻在学院的大理石金榜上。
留苏期间,她萌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在苏联演唱中文版的《黄河怨》。随后,她找到比她晚一年留学苏联的严良堃,请他把《黄河怨》总谱改编成钢伴谱,方便平时练习。
在1957年的世界青年联欢节上,郭淑珍演唱了歌剧《蝴蝶夫人》咏叹调和《黄河怨》,获得了当年歌唱比赛的金奖。“当时只觉得《黄河怨》这支曲子音乐非常好,自己在声乐上完成得也非常好。”
而这次演唱之后,郭淑珍再次登台演唱《黄河怨》,却是18年后。
触及灵魂深处的演唱
“经过3天3夜的纠结和折磨,我认识到这不是一个个体的哭诉,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呼声,我要表达出一种悲和惨,最后又萌生出一种愤怒,把中华民族的愤怒唱出来”
2017年6月28日,90岁的郭淑珍坐在中央音乐学院一间琴房的沙发上,回忆着那段深受折磨的往事,突然语气加重,说道,“那三天三夜真是太痛苦了。”
“文化大革命”期间,《黄河大合唱》被当成“修正主义”“国防文学”,后来又被改成了《黄河》钢琴协奏曲,“留曲不留词”。
1975年,冼星海逝世30周年,他的夫人钱韵玲给毛主席写信希望能恢复演出《黄河大合唱》,很快得到了毛主席的批复。
随后,选拔男女独唱的任务在中央音乐学院、中央歌剧院、中央乐团悄然展开。正在北京昌平一个村子里开展“开门办学”工作的郭淑珍,被当时的中央音乐学院院长赵沨紧急接回学校。
1957年后再也没演唱过《黄河怨》的郭淑珍,在当时的政治环境中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茫然,“原来的歌词好多年都不让唱了,不知道该怎么表现出来。”
回到学校之后,赵沨听了一次郭淑珍的演唱。这一次,她“按照原来的唱法,唱得很卖力”,以为院长会说些“嗓子不错、高音挺好”之类肯定的话。让她没想到的是,赵沨只说了几句看似毫无相干的话:“我家里有一张唱片,是法国人唱的流行歌,嗓子跟你们没法比,但那个感情!”
郭淑珍至今仍清楚地记得院长说到“感情”两个字,就没再讲下去。但她听出了深意,“他说我们嗓子好,但感情呢?没有!”
离正式选拔还有3天时间,郭淑珍白天在屋里走来走去,夜里在床上干躺着。《黄河怨》里的歌词“风啊,你不要叫喊!云啊,你不要躲闪!黄河啊,你不要呜咽……”像过电影一样一遍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3天3夜没睡觉,纠结怎么唱才有感情。”
48年人生经历里的点点滴滴在那3天全浮上心头,她回忆起童年时在沦陷区的天津当亡国奴的日子,想到了京剧《智取威虎山》里李勇奇的母亲哭被土匪杀害的儿媳妇的场景,翻找出冼星海的创作札记里写的“唱《黄河怨》必须要有非常浓厚的感情,要不然唱不好”……
一时间,千头万绪在脑海中翻江倒海般来回碰撞。那3天里,郭淑珍反反复复想着自己以前对《黄河怨》的理解,“过去我唱到歌里的‘命啊,这样苦!生活啊,这样难!’,认为那写的是一种宿命,仿佛看到一个妇女在弄堂里跟人吵架的场景。”
“经过3天3夜的纠结和折磨,我认识到这不是一个妇女、一个个体的哭诉,这是整个中华民族的呼声,我要表达出一种悲和惨,最后又萌生出一种愤怒,把中华民族的愤怒唱出来。”在这一刻,郭淑珍才真正懂了《黄河怨》。
站在中央乐团的大厅里,郭淑珍凭着内心里的感觉唱着《黄河怨》,3天里积攒的所有情绪喷涌而出。“唱完后,我躲在大厅的柱子后面,手脚都是冰凉的,不知道唱得怎么样。”
当时担任选拔评委的音乐指挥家李德伦,向柱子后面的郭淑珍走过去,跟她说:“哎呀,你唱得太好了,把我们都唱哭了。”
没多久,冼星海聂耳音乐会在北京民族宫举行,郭淑珍演唱《黄河怨》的第一场,台下坐满了刚被放出来的文艺界“走资派”。演出结束后,一个舞台监督跑去告诉她,“台下的人全都哭了,我也哭了。”
中国著名音乐家李凌听完郭淑珍的演唱后,写出了这样的评价:“她不仅把《黄河怨》唱活了,而且唱深了。她把词曲作者的最深的艺术想象力,完整地、深刻地体现出来了。当她唱完这首歌曲时,她自己也久久才能恢复过来。而听众呢,心情也是长时间不易平静。”
对郭淑珍来说,那3天3夜的痛苦经历,让她的演唱“触及灵魂深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语言可以代替这种感受”。
“不用扬鞭自奋蹄”
前些年学校想为她配一辆车,被她严词拒绝。后来,她在手机里装了打车软件。于是,工作日的傍晚,中央音乐学院西门外的路边上总有一个张望着等车的老太太
此后的40多年里,郭淑珍慢慢“退隐江湖”淡出舞台,她把大部分精力花在了为国家培养声乐人才上。
在谢天看来,近十年来,歌剧在中国呈现出蓬勃发展的趋势,但歌剧人才的培养还没有跟上。“大部分本科和研究生教育都是让学生唱独唱、上音乐会,真正在舞台上的演出比如演对手戏,比较少。我们对学生在歌的方面培养多,戏的培养有欠缺。”对于声乐专业的学生来说,登台演唱是成为歌剧演员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难的一步。
2000年后,年过古稀的郭淑珍开始筹划,为培养更多歌剧人才再尽一把力。2004年,她依靠声乐歌剧系得天独厚的人才资源和教学积累创办歌剧中心。此后每年排一部西方经典歌剧;每次排练、演出郭淑珍都事必躬亲。
半个世纪里,这位音乐教育家从未想过离开教学一线。她总觉得自己内心里有一种强大的力量,那是一种为国家培养歌剧人才的使命,是对学校浓烈的情感。回顾了一生的艺术生涯,对国家、对她所执教的中央音乐学院,她只说了一句:“情难了,恩难报。”
今年已90岁的郭淑珍,要把时间掰成好几块,在琴房、歌剧中心、声乐大赛现场和国外音乐学院间马不停蹄地忙碌着。
其他时间里,她坚持每天看新闻,在家时跟同是中央音乐学院教授的先生朱工七、女儿朱珍珍讨论音乐,闲聊生活趣事。
她的世界里除了音乐,还有美食,喜欢吃烤鸭吃肥肉。年纪这么大了,一到夏天,她还会任性地买杯冷饮或冰淇淋,“干了很多反长寿学的事儿”。
谢天眼中的郭老师,还是个鉴赏家,“她让学生去博物馆,去看艺术展、画展、雕塑展。到了她这样的艺术境界,她能体会到‘不同艺术门类之间都是相通的’。”
前些年学校曾想为她配一辆车,被她严词拒绝。后来,她在手机里装了打车软件。于是,工作日的傍晚,中央音乐学院西门外的路边上总有一个张望着等车的老太太。
一次电视节目里,主持人让学生各写一个动物形容他们的郭老师,最后学生写成了一个动物园:有猫头鹰、老虎、牛、小白兔……轮到她自己,她说自己是一匹老马,“不用扬鞭自奋蹄”。(记者完颜文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