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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雾中的世界遗产哈尼梯田。 刘冉阳 摄
云南红河哈尼梯田自2013年申遗成功至今，已有4年时间，“活态世遗”保护问题一直受外界所关注。记者近日探访哈尼梯田核心区元阳梯田，目前梯田农业人口仍在持续外流，其带来的危机远超“小龙虾入侵”。
危机：梯田农业人口外流持续
红河哈尼梯田位于云南南部，遍布红河州元阳、红河、金平、绿春四县，总面积约100万亩，是哈尼族人1300多年来生生不息“雕刻”的山水田园风光画。2013年6月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
三月，哈尼梯田进入最佳观景季。元阳县箐口村内，大批中外游客不远千里前来目睹规模庞大、气势磅礴的梯田景观。与外面喧嚣热闹相反，哈尼族老人卢正祥一人孤坐家中，“大女儿嫁去其它村，26岁的儿子在昆明打工。”
据箐口村村支书李文才介绍，该村是纯哈尼族村寨，目前村里约有60名青年常年外出打工，“只有70岁以下，50岁以上的人在耕种梯田。”
申遗成功提高了哈尼梯田知名度，促进当地经济、文化、旅游发展。与此同时，各种问题也接踵而至。
云南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王清华认为，最大的威胁是哈尼族人观念的转变，“发展旅游，各式人群纷至沓来，哈尼族改变了他们对梯田的重视程度，减少了对传统农业种植的动力，这一点对于年轻人的影响尤其明显。现代化的生活方式对村民有着巨大的吸引力，大量哈尼族年轻人外出打工。”
王清华专项研究哈尼族、哈尼梯田已有30年。他告诉记者，梯田是人的活动场所，是“活体”，如果梯田上的人放弃传统生活和劳作方式，将是对梯田最大的威胁。
世界遗产红河哈尼梯田元阳管委会办公室主任张红梅直言：“目前，年轻人放弃耕种梯田外出务工，以及哈尼族传统民居数量骤减两项问题十分突出。”
据媒体报道，菲律宾依富高梯田1995年被列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世界遗产名录，后因生态破坏、农民流失遭受到严重破坏，一度被列入世界濒危遗产名录。
“上级领导常提及菲律宾依富高梯田，以此鞭策我们。”张红梅称。
大雾中的世界遗产哈尼梯田。 刘冉阳 摄
政府：提高梯田农产品附加值
哈尼梯田农业人口持续外流，云南大学民族学与社会学学院教授马翀炜颇有同感，“我调查过，如今梯田上绝大部分是40岁以上农民，梯田耕作技术延续面临问题。”
事实上，“农业人口老龄化”早已是中国目前的普遍现象。此现象持续下去，将给哈尼梯田带来远超“小龙虾入侵”的危机。哈尼梯田曾遭到过外来物种“小龙虾”大量繁殖造成的生态破坏。
张红梅称，针对农业人口外流这一困境，元阳县的保护思路是：提高梯田农产品附加值，增加农民收入。
哈尼梯田正在建立稻鱼鸭生态立体农业，即在梯田里同时种植水稻、养鱼、养鸭。水稻的叶子、碎稻谷、田间的小虫是鱼和鸭子的“大餐”，鱼和鸭子的粪便是水稻生长的肥料。三者互惠互利，最终形成生态共赢——整个种养殖过程绿色、无污染。
当地期望，绿色、无污染加上元阳梯田这块“金字招牌”，成为哈尼梯田农产品在市场上的制胜法宝。
“随着哈尼梯田旅游趋热，梯田特产红米价格飙升至数十元(人民币)一公斤。”王清华说，建议哈尼梯田停种杂交稻，恢复梯田传统稻谷种植;停用化肥、农药、除草剂，恢复传统的施肥方式。以此提高梯田农产品附加值。
游客在哈尼梯田景区拍照。 刘冉阳 摄
学者：运用哈尼族传统知识和文化力量
哈尼梯田是由高山森林、半山村寨和下半山梯田构成了三位一体的生存空间格局。此前遭遇过高山森林砍伐、半山村寨“蘑菇房”消失、外来物种(小龙虾、福寿螺等)侵袭梯田等问题。
针对哈尼梯田农业和景观的破坏，当地政府及有识之士做过大量工作，张红梅称：“如退耕还林、建立自然保护区，进行基本农田保护，制定梯田保护条例等。”
然而，红河哈尼梯田生态及景观虽有恢复，但衰退趋势并没有彻底遏制住。“梯田面积正在减少。”张红梅告诉记者。
王清华认为，哈尼族在维护梯田、保护自然生态系统和农业生态系统方面，有着丰富、积淀上千年的传统知识与经验。在运用现代理念、现代理论、现代科学技术手段进行哈尼梯田保护和发展的时候，应当努力恢复传统，运用千百年来积累起来行之有效的民族传统知识和民族文化力量对梯田进行保护。
例如，每当逢年过节、婚丧嫁娶、盖房结村、宗教祭祀时，哈尼族老人都要以演唱的方式强调森林保护的重要性。“潜移默化中，森林保护的观念和知识的传承就深入人心了。”
马翀炜也认为，需要继续挖掘哈尼族文化，景观旅游和文化旅游共同开发。旅游发展起来，做好利益分配，解决梯田农民收入问题，才能将人留在梯田中。
事实上，与云南毗邻的老挝北部、越南沙巴等地方亦有美丽壮观的梯田。目前，因鲜为人知，保存较为完好。然而，随着近年来东南亚旅游趋热，未来出现在哈尼梯田的保护问题也极有可能困扰老挝和越南。
王清华认为，“东南亚地区的梯田保护，可以吸取菲律宾依富高梯田和中国哈尼梯田的教训及治理经验。”(缪超 张丹)